萧红笔触细腻冷静,柔而不弱,悲凉却不歇斯底里,舒展自如且不刻意雕琢,擅长将叙事与写景混融一体,打造诗化意境。其创作语言的诸多内容皆具诗之美感,或整体描摹形成诗之氛围,或意象本身便承载诗性内涵,从而形成浓郁抒情意味。《呼兰河传》、《生死场》、《小城三月》以及篇幅更小的文本如《小六》、《滑竿》、《桥》等皆可被视作此种“萧红体”的有力论证。
“三月的原野已经绿了,像地衣那样绿,透出在这里,那里,郊原上的草,是必须转折了好几个弯儿才能钻到地面的,草儿头上还顶着那胀破了种粒的壳,发出一寸多高的芽子,欣幸地钻出了地皮。”[2]382《小城三月》开篇之处,萧以细摹生动景色的方式开启故事叙述通道,其意象选取、动词雕琢、修辞表达皆充溢诗性之灵动。“透出”、“转折”、“钻到”、“顶着”、“胀破”、“发出”六个双音节动词一气呵成,赋予“原野”等描述对象以丰盈跃动的生命力量,从而将小城三月之盎然生机流动笔尖。此勤恳炼字恰为诗性思维之应用,表其对美好万物的心动。小说以轻缓语调表现思想解放与封建约束之间的抵牾,窈窕、聪明且沉静的十九岁翠姨受思想解放影响而有所爱,却因自幼在封建礼教约束的环境中成长,顺从的观念内化入骨(她未曾想过言明所爱,更不敢奢求获得自由恋爱之权利),终因过度哀痛而逝。究其内容言,实为引人唏嘘之悲剧,然而文本却无任何声嘶力竭悲怜呼号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