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各派思想的贯通
在亲身经历过青年时期艰辛的科举之路后,吴敬梓意识到了八股文的危害。但真正对其诗文观的形成起理论支撑作用的,还在于他接受了不同类型的思想。一方面,吴敬梓由于一直受到明清儒家理学的思想禁锢,从而让他对魏晋洒脱清谈的自由氛围心生向往;另一方面,颜元、李塨的“客观务实”之学也对吴敬梓诗文观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培养了他“厌故套,尚清谈”的审美特点。对此,陈美林这样概括道:“吴敬梓的思想是比较复杂的,他出生于屡代业儒的世家,自幼接受了儒家正统思想的教育;但早年即沉浸在魏晋六朝的文史著作中……;中年又接受了时代思潮中颜、李学说的影响,……晚年生活日趋困穷……感受到劳苦群众的优秀品德。”[11]
不可否认,儒学在吴敬梓的思想中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这与其出身书香门第,加上统治者推行八股取士的政策紧密相连。但与他人不同的是,吴敬梓并未局限于儒家经典的学习和八股文章的创作。在他成长的道路中,吴敬梓一直保持兼收并蓄、融会贯通的治学态度。特别对魏晋六朝思想,吴敬梓更是表示赏识。程晋芳《寄怀严东有》诗说:“敏轩生近世,而抱六代情;风雅慕建安,斋栗怀昭明”[12]。同时,吴敬梓对魏晋风骨的欣赏不只停留在理论的汲取上,他还切身将魏晋风骨在自己的诗词创作中加以运用。正如他在《观海》中所写:“浩荡天无极,潮声动地来。鹏溟流陇域,蜃市作楼台。齐鲁金泥没,乾坤玉阙开。少年多意气,高阁坐衔杯。”[13]诗中气势之磅礴,胸怀之疏阔皆流露出魏晋之风。由于明清时期的专制统治,文学一度被政治所操控,沦为统治阶级的集权工具,早已对四书五经、八股文章心有不满的吴敬梓开始关注魏晋文学。虽然政局动乱,可魏晋南北朝却在文学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自由开放的文学风气对吴敬梓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影响力。自此,他一边主动学习魏晋名士之风骨思想,钻研他们的写作风格,一边跳出体裁的限制,进行诗歌小说的创作,最终“终日徜徉在其间的吴敬梓写下了不少‘吊六代之英才’和‘抗志慕贤达’的诗词。”[14]而《儒林外史》中所提出的“讲究才情”“清谈为妙”等宣扬个性特色的诗歌观,就是吴敬梓对魏晋文学自觉的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