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莫言作品的“生命意识”

何谓“生命意识”？实际上，自人类诞生以来，我们的祖先就不断地在与自然的共同成长中，寻找和反思自我存在的方式和意义。中国儒家有言：“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这体现了先哲视自然为师、以万物则的意识，也是中国传统文化对事物本原及真正自我的思考之一。道家的“道生一，一生二”，同样是对作为生命体的人类与自然共生之规律的反思，这是中国古代哲人对“生命意识”的最初觉醒。因此，“生命意识”是归属于意识范畴的，它存在于每个人体内，是我们对生命问题思考后所产生的自觉性意识。“生命意识”包含着人对于生命的独特认知与体验，它的产生，激励我们对万物都表现出自觉的关爱。总的来说，它是“具有了意识活动能力的人类，对自我生命存在的感知与体悟，以及在此基础上产生的对人的生命意义的关切与探寻，具体体现为生命体验、生命思考、生命策略与生命关爱等等。”^[1]98可以说，“生命意识”无处不在并与我们密切相关。

文学艺术也是通过“生命意识”维系着我们与它的关系。文艺创作活动的本质，就是艺术家对自我“生命意识”思考后产生的一种精神创造。对莫言来说，这种引发他独特生命体验的“生命意识”几乎全都来自故乡高密。在分析作家和作品关系时，地域成为一个不可绕开的因素横亘在中间。泰勒的“种族、时代和环境”的三要素论则证实了这一点。莫言在《我的高密》中，多次谈及故乡自然环境传达给自己对生命的体验，他曾无限动情地感慨：“自然是人的自然，人是自然的一部分。”^[2]59实际上，这种从自然获得的体验是与他童年生活在高密的经历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因为童年的生活经历，我常常觉得一动笔，动物就会冲着我跑过来”^[3]正是因为莫言这段对自然及生命进行观察的童年经历，才使得他与故乡形成了一种延续不断且绵密漫长的联系，而由此产生的生命沉思和个人体验也被他深深地投射进作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