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子》中,与其“道”的境界义相关而又不同且真正能够代表庄子思想实质的,是庄子“道”的技术性涵义。
“道”的技术性是什么意思?且看: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至此乎?”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庄子·养生之》)
这是一篇脍炙人口的故事,说的是一位厨师的解牛活动。解牛当然不是如一般野兽那样用口、爪去撕咬,而是用刀这一工具。通过对工具(刀)的使用,将人与对象合而为一,使得此时区分不出孰为对象孰为人,这就是入境,就进到了海德格尔所谓的“人在世中”(being-in-the-world)的物我一体状态,这既是哲学的起点也是哲学活动所要取得的结果和达到的终点。这里的关键是要将工具使用到出神入化的化境,才会有物我一体之意境的产生和出现,泛泛地使用工具达不到此效果。庖丁之所以能达到“以神遇而不以目视”的境地,能“由技进乎道”而得“道”,正在于他将刀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化境,这把刀在他手中使用了十九年,还象新磨过的一样。在此已非劳动,而是一种技术和艺术,“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把文惠君都看呆了。不用多言,在用刀用到如此程度和水平时,已出现了超然的效果,即人与牛(对象)的一体化,这时的“牛”是牛化了的人,这时的“人”是人化了的牛,孰牛孰人?一体同在矣!这,就是“道”,就是“得道”,就是生、活在“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