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邪实”辨治慢性肾小球肾炎经验分享
更新日期:2017-07-12     浏览次数:191
核心提示:慢性肾小球肾炎,简称慢性肾炎,其发病机理主要是免疫介导性的炎症反应,临床可见水肿、高血压、蛋白尿、血尿、管型尿等表现,有时可伴有肾病综合征或重度高血压[1];其起病方式不同,病情易迁延,病程中可有肾炎急性发作,常因呼吸道等感染诱发,病程后期可出现肾功能减退、电解质紊乱、贫血等情况。

 慢性肾小球肾炎,简称慢性肾炎,其发病机理主要是免疫介导性的炎症反应,临床可见水肿、高血压、蛋白尿、血尿、管型尿等表现,有时可伴有肾病综合征或重度高血压[1];其起病方式不同,病情易迁延,病程中可有肾炎急性发作,常因呼吸道等感染诱发,病程后期可出现肾功能减退、电解质紊乱、贫血等情况。本病属于中医“腰痛”、“水肿”、“虚劳”等疾病的范畴。李碧教授从事中西医临床、科研、教学60余载,擅长内科杂证,尤其对肾脏疾病的治疗有独到经验。笔者跟随李老学习,深受教益,兹就其对慢性肾炎“重邪实”的辨治经验探讨如下。

1 病因病机

1.1 单纯补虚效一般

当今多数医家认为慢性肾炎的中医病机为“本虚标实”,本虚标实有轻重之分,本虚为气血、阴阳、脏腑等的亏损,标实主要是各种邪实为患。李碧教授认为不少医家因过于强调本虚,未重视其邪实的病机特点,临床用药便有失偏颇。

古人论肾,多为肾病主虚,如宋代钱乙《小儿药证直诀》曰:“肾主虚,无实也”[2]。受前人思想的影响,部分医家对慢性肾炎的病机过于强调脾肾虚损,并认为其蛋白尿总由脏腑虚损,失于固涩所致。比如有观点认为脾肾不足是产生慢性肾炎蛋白尿的关键……脾虚则不能运化水谷精微……水谷精微便与湿浊混杂,从小便而泄;肾主藏精,肾气不固……致精气下泄,出于小便而为蛋白尿[3]。在治疗上,对慢性肾炎亦多从虚论治,认为“脾肾虚弱是慢性肾炎的病理基础……益肾健脾是治疗慢性肾炎的大法,需要长期反复运用”[4]。临床上甚至有些患者四诊表现出一派邪实之象,给予用药却仍以补虚为主。

李碧教授临床发现单纯从虚论治慢性肾炎,效果往往不理想,容易反复发作。有医家亦指出,建国初期至20世纪70年代,对慢性肾炎中医辨证为脾肾亏虚、水湿泛溢和精微不固……健脾、补肾、收涩固精为三大主要治则……以扶正为主的治疗虽取得一定疗效,但完全缓解率不高[5]

1.2 重视邪实疗效增

李碧教授认为,五脏皆有气血阴阳,发病有虚有实,肾脏亦是如此。临床上治疗慢性肾炎要取得良好效果,就不能墨守前人观点,必须以辨证论治为根本,辨清其病机虚实特点,正确施治。

1.2.1 辨病理因素

李碧教授认为邪气是慢性肾炎发病的重要条件和病理因素,如果没有邪气的侵袭,即使机体正气有所不足,一般不会发病;慢性肾炎正是由于各种病邪作用于人体,与人体正气相搏,最终导致肾的生理机能失常,主水功能失职,进一步造成肾及相关脏腑组织的形质损害。李老认为导致慢性肾炎的邪气主要是风、湿、热、毒、瘀等实邪,贯穿于整个发病过程的始终,现分别论述于下。

《素问·风论》曰:“以冬壬癸中于邪者为肾风……风者百病之长也,至其变化乃为他病也。”[6]风性疏泄,外犯肺卫,致肺不能通调水道,风水相博,则发为水肿;肺为肾之母,母病传子,风邪内扰肾窍,则传为“肾风”,故肾关不固,蛋白从尿中漏出。李碧教授临床发现外感风邪(或夹寒、热、湿等邪)后不仅多可直接引发慢性肾炎,其所致的肺卫表证也是导致病情反复加重的最主要原因,临床常伴见咽痛、发热、鼻塞、流涕等表证。祛风除邪能够直取病本而治。

《素问·逆调论》曰:“肾者水脏,主津液。”[6] 同气相求,水湿是导致慢性肾炎的重要病理因素。湿邪侵犯肾脏,致肾中邪实,肾络受扰,开阖失职,精微外泄;湿性粘滞,故蛋白尿缠绵难愈;肾失蒸化,水肿亦随之而生;水湿内蕴,易化为湿热,此时湿中有热,更加难祛。临床多见全身水肿、胸闷脘痞、口苦烦热、溲赤便黏、舌苔厚腻等湿、热壅盛之象。而在缓解期,湿热余邪缠绵伤正可出现自汗、盗汗、面色萎黄、便溏等症,但不能单纯认为是气虚、阴虚或脾肾亏虚等引起,治疗应在祛邪的基础上兼顾正虚。因此李碧教授指出在本病的急性期、缓解期各阶段都需要清利湿热。

肾之经脉“循喉咙,挟舌本”[6]。热邪客咽,热盛则蕴毒,兼湿则为湿毒,客咽之热毒循经内扰肾之窍络,则见尿中潜血,肾失封藏则见蛋白尿,或伴高热恶风、咽喉肿痛、皮肤疮疡肿痛、小便赤少等症,常见于慢性肾炎继发感染后的急性发作。此时应以清热解毒为治疗大法。

久病入络多瘀。李碧教授认为瘀血是慢性肾炎病程中的必然变化,水与血属阴而互宅互生,水病日久可致肾络血瘀;“血不利则为水”,瘀血亦可导致水肿。临床常见面色晦暗、肌肤甲错、舌质紫暗、口唇瘀斑等体征;瘀血进一步导致血不归经则出血,或精微物质不循常道而外泄,尿检一般见有潜血或蛋白,甚至可见肉眼血尿。此时治疗应着重活血通络,通因通用,化瘀以止血。

结合西医肾脏病理,中医的诸如湿热、瘀血、风湿等实邪皆可作为始动因素,造成肾脏的免疫炎症状态,形成免疫复合物沉积、系膜增生、肾微小血管硬化等,其病变本质当为邪实阻滞,非单纯肾虚所能导致。

1.2.2 辨病位

从病位上来说,慢性肾炎病在西医泌尿系统之肾,主管生成尿液,排泄代谢废物,这与中医“肾主水液代谢”有一定的相关性。中医之肾是人体五脏系统的一部分,藏精气,为先天之本,前人认为肾病多虚,便源于此。然追溯《内经》时代,就有“肾气……实则胀”[7]的肾实证之说;《素问·风论》则曰:“肾风之状,多汗恶风,面庬然浮肿,脊痛不能正立,其色炲,隐曲不利……其色黑。”[6]唐代孙思邀在《备急千金要方》中亦详细论述了肾实证,并附泻肾汤等方治“肾实热,小腹胀满,四肢正黑,耳聋,梦腰脊离解及伏水等,气急……”[8],其中描述的许多症状便类似今之慢性肾炎,为其从“重邪实”论治提供了依据。

1.2.3 辨诱因

从诱发因素看,随着现在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人们的体质多不虚,而情志不遂、气机郁结,或嗜食膏粱厚味、湿热内生等使今人渐呈“多实少虚”之体,成为慢性肾炎发病的重要诱因,按其脉多实大有力,正为邪实之象。再者,慢性肾炎病程中也常因外感六淫实邪诱发而加重,使病情反复发作。

1.2.4 辨虚实

李碧教授指出,在慢性肾炎的病变初期,有些患者会出现乏力、气短、精神困倦、腰痛、便溏等症,容易误认为是正虚,若四诊合参,多由水湿、湿热壅盛较甚,气机不通等导致,即“大实有羸状”。因湿性粘腻趋下,困着肢体,溜于大肠,故出现上述诸症,“通因通用” 、“实则泻之”为其治法。直至病变后期,肾实之证也为临床多见,只是部分患者可“因实致虚”,或素体虚弱,但鲜有纯虚之证,此时应着重解决邪实的主要矛盾,兼顾正虚,使邪去正安。若久病正虚比较明显,治疗也不能过于温补,否则或助湿生痰,或助热伤阴,加重病情,致尿中蛋白、潜血久治不止;应扶正祛邪,邪实得祛,精微得固,方能治其根本,以免虚虚实实之患。李碧教授根据慢性肾炎邪实的病机特点,总结了其常见的辨证分型,临床上取得了显著的疗效。

2 辨证论治

2.1 风邪袭肺,母病传子

症见眼睑浮肿,继则全身皆肿,多伴发热,咳嗽,鼻塞,咽部疼痛,小便不利,可见蛋白尿、血尿,舌边红,苔薄黄,脉浮滑或数。治以祛风清热,宣肺利水。方用菊花茶调散加减:菊花12g,川芎6g,荆芥穗6g,羌活9g,甘草6g,白芷9克,防风6g,蝉蜕6g,僵蚕10g,薄荷3g,白茅根30g。方中菊花疏风清热为君药,与荆芥穗、防风、羌活、白芷等宣肺疏风之品相配,既能祛风,又能利尿,白茅根利水消肿,增僵蚕、蝉蜕、薄荷等加强搜风散热之效,共为佐使之药。

2.2 水湿内蕴,气机不畅

症见全身水肿,肢体困倦,胸闷纳呆,或午后身热,小便短少,以蛋白尿为主,舌苔白腻,脉弦细而濡。治以行气化湿,利水消肿。方用三仁汤加减:苦杏仁9g,清半夏9g,滑石18g,薏苡仁18g, 通草6g,白蔻仁(后下)6g,淡竹叶6g,厚朴6g,白茅根30g。方中苦杏仁宣利上焦肺气,白蔻仁畅中焦之脾气,薏苡仁使湿热从下焦而去,合用则畅通三焦,气行则湿化,为君药;滑石、通草、淡竹叶、白茅根甘寒淡渗,加强利湿清热之功,为臣;清半夏、厚朴行气化湿除满,为佐药。

2.3 湿热阻滞,精微外泄

症见颜面或肢体浮肿,皮肤疖肿疮疡,口苦口黏,心烦口渴,脘闷脘痞,溲赤便黏,以蛋白尿、血尿为主,或伴重度高血压顽固不降,舌苔黄腻,脉滑数。治以清热利湿,理气消肿。方用四妙散加减:黄柏6g,苍术15g,牛膝15g,薏苡仁15g,白茅根30g,石韦15g,地龙12,厚朴12g。方中黄柏与苍术为君共奏清热燥湿之效;牛膝引君药入下焦祛湿清热,薏苡仁淡渗利湿,白茅根、石韦清热利尿,凉血止血,地龙清热利尿通络,厚朴行气除满,则热清湿除、精微得固。

2.4 热毒客咽,循经入脏

症见咽痛,或高热恶风,晨起眼睑或颜面浮肿,皮肤疮疡肿痛,小便赤少,以血尿为主,甚见肉眼血尿,舌质红,苔黄,脉弦滑数。治以清热解毒,利咽消肿。方用五味消毒饮合甘桔汤加减:金银花20g,连翘12g,蒲公英10g,紫花地丁10g,白花蛇舌草12g,桔梗9g,甘草6g,石韦15g,白茅根30g。其中五味消毒饮主以清热解毒,桔梗、甘草清喉利咽,石韦、白茅根清热利尿,凉血止血以消血尿。

2.5 瘀阻肾络,血不归经

症见面色黧黑或晦暗,腰部固定痛,肢体麻木,蛋白尿或(和)血尿久治不愈,舌质紫暗或有瘀斑,脉细涩。治以活血通络,化瘀止血。方用桃红四物汤加减:丹参20g, 赤芍12g,生地黄12g,川芎10g, 当归10g,桃仁10g,红花6g,白茅根20g。方中丹参、桃红四物汤活血化瘀以治本,白茅根凉血止血以治标。

李碧教授同时指出, 慢性肾炎病情复杂,临床表现多样,应综合四诊证据,结合实验室检查,审证论治,组方用药亦需灵活加减化裁,切不可拘于一法一方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