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在幼年时期父母相继去世,七岁时照顾他的奶奶撒手归西 ,十岁时唯一的姐姐也死了,幼小的川端康成不得不跟着瞎眼的爷爷过着阴郁的日子。十五岁时,爷爷也离开了人世,从此川端康成就被寂寞悲伤的阴影笼罩。女性角色的缺失使得川端康成从小就对女性有崇拜倾向,在他的大部分作品中我们都能明显感受到他对女性身体有着不可思议的少年般的憧憬。可以说川端康成是踏着“女性赞歌”的脚步走来的,他的作品中的男性大多是女性的陪衬。他曾经说,对永远圣洁的女性有着由衷的倾慕与赞赏,所以他赋予笔下的“处女”具有真诚、雅致、无邪的特征,以至于他自己都常常被这些人物所 深深吸引,而暂时忘却生活、恋爱上的悲伤与哀愁。而《雪国》这幅画卷,正是作者在色彩、景物、人物的言行举止等方面肆意泼墨,为我们读者呈现的一幅动人心魄的、美至极致的雪中仕女图。
一、以色彩进行勾画的仕女形象
川端康成不仅是一个伟大作家,还是一个疯狂的“美术爱好者”,对文学的热衷和对美术的爱好在川端的文学生涯中始终是交融渗透、相辅相成的。他从小就受到祖父和父亲的影响,对绘画有着敏锐的感悟。绘画能够填补语言的空白,能够把不可言喻之情用颜料色彩表达出来。川端康成曾经说过:“没有杂色的洁白,是最清高也是最富有色彩的。”[1]208,因此在《雪国》中川端康成以白色为底色,用文学之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清冷、纯洁而又艳丽多姿的雪中仕女图。
“穿过县境上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大地赫然一片莹白。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1]47 《雪国》的开篇名句就是一种色彩表现。川端康成以白色作为勾勒雪国少女的底色,不仅点明了女主人公日常活动的背景,更为我们暗示了雪国少女的至纯至洁,同时也为即将出现的雪中红颜的登场埋下了伏笔。此外,以白色为主体的雪景还有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远山和田野,被白雪包裹的房屋,穿着雪衣雪裤雪在雪地里滑雪的游客和孩子们等等。雪给人的直接视觉感受就是洁白,由雪这种自然物可以引领读者进入一片白茫茫的雪国世界,更能使人产生从压抑的现实世界逃离到非现实的、幻想般的世界中去的冲动。
《雪国》中出现的色彩除了白色之外,还有红、黑、青、银、绿、灰、黄、黄绿等,其中红色出现的比例最高,成为了《雪国》这部作品的焦点色。在《雪国》中红色主要用于描写人物,其中川端康成选取了驹子作为主要描写对象。说明即使同为作者描摹的雪国仕女,驹子才是他心灵寄托的真正归宿,而叶子不过是驹子在雪国这个大环境下折射出的美丽幻影。
对于驹子的外貌刻画,川端使用了许多明喻式的色彩描写,如“不施脂粉的肌肤,经过都会生涯的陶冶,又加山川秀气之所钟,真好像剥去外皮的百合或洋葱的球根一样鲜美细嫩,甚至连脖子都是白里透红,看着十分净丽。”[2]86、“颧骨微耸的圆脸,轮廓固然平常,但是白里透红的皮肤,宛如白瓷上了浅红。头颈不粗,与其说她是艳丽,还不如说她长得洁净。”[2]62,以上两句都属于明喻式色彩描写。前句没有任何色彩词,只是通过新剥去外皮的百合或洋葱球根来比喻驹子年轻漂亮而富有质感的娇嫩肌肤。后句以“白瓷上了浅红”这一模糊微妙的色调来比喻驹子粉嫩柔软的肌肤。此外运用通感式色彩描写的句子有“月光下,艺妓风情的肌肤 ,发出贝壳似的光泽。”[2]102,文中的表达容易误解为对皎洁月光的描写,实际上作者捕捉的是女主人公驹子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月光映照下那种柔美的肌肤光泽,作者采用触觉式视觉捕捉的方法巧妙地实现了对人物形象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