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文化是指古代香山县的地域文化,范围包括今天的广东省中山市、珠海市和澳门特别行政区。中山文学是指1925年以来从中山县到中山市的地域文学。香山文化不仅深刻地影响了当代中山人的生活方式、生活信仰、风土人情和风俗习惯,影响着中山人的内在精神和行为方式,而且,还深刻地影响了中山文学,形成了中山文学的香山文化特色。
一、香山文化哺育下的中山作家群
“文化”既是一个历史的概念,也是一个学科的概念。日本汉学家指出:“在古汉语里,‘文’是一个由线条相互交叉而呈现的象形字,具有纹饰的意思;‘化’字意思是引导人重改行善的意思。故‘文化’一词固定下来之后,在文字学上也就变成一个表示‘物纵横而无隔亥,引导人从善’含义的字,而与英文Cultus的语意相通了。” [1]英国学者泰勒在《原始文化》一书中指出:“文化,或文明,就其广泛的民族学意义来说,是包括全部的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掌握和接受的任何其它的才能和习惯的复合体。” [2]由此可以见,文艺现象和文艺作品都包括在泰勒所定义的“文化”概念里,它们本身就是文化的一部分。
香山文化主要是指以今天中山市、珠海市和澳门特别行政区作为核心的古代香山县的文化。它是包括香山县地理环境、历史状况、社会结构、政治经济、哲学、文学、历史书籍,以及乡风民俗、风俗习惯、宗教信仰、香山人的性格在内的文化综合体。古代香山海陆交汇,特殊的地理地貌、生产生活、风土人情及风俗习惯,形成了既区别于北方中原文化也不同于一般岭南文化的独特文化。香山文化适应香山人生产生活的需要,一方面,它是古代中原的儒家文化、两湖一江(湖南、湖北和江西)的南方道家文化,以及佛教文化相互竞争和融合的产物,它因此成为中华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另一方面,它长期受西方各地文化的熏染,尤其是在近代以来大量接受美国和欧洲文化的影响,在与西方文化长期斗争和竞争的过程中,融合了西方文化的基本精神。就香山文化的性质来看,它是一种中西方文化合璧交融的混合型文化。这种独特的混合型的文化形成古代香山地区独特的风俗习惯、风土人情、宗教信仰、民间文化、日常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情感方式。香山文化是这座城市民间生活的折射,它体现在香山民间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具体体现在古代香山人的生产劳动、婚丧嫁娶、礼尚往来、二十四节气时令的生产活动、节日庆典活动。随着香山区域现代化的发展,尽管香山文化内涵与形式都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但香山文化的基本精神内核却得以留存。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近三十几年,香山文化精神潜在地发挥作用,促使中山文学持续而繁荣地发展。香山文化精神始终是中山作家的精神家园,在香山文化哺育下,产生了当代中山作家群体,香山文化中的生产劳动、民间风情、生活信仰和风俗习惯等内容,成为中山作家群体的文学创作的源泉和创作素材,从而使中山文学成为保存香山文化的巨大的文字博物馆。
香山文化孕育了一批中山文学作家,形成了很有活力的中山作家群,其中主要成员有:王远明、丘树宏、尹绪忠、方炳焯、黄定光、郑集思、木子力、胡波、黄学礼、林荣芝、虞天识、余从、吴大勤、符马活、吴从垠、刘居上、李容焕、胡汉超、林凤群、陈贤庆、杨观汉、刘建芳、谭文卿、冯谦、倮倮、徐文泽、陈光钵、楚风、黄祖悦、罗欣荣、姚舞云、李代高、方铁民、谭功才和王晓波……。他们在不同题材与不同体裁的文学创作中,都非常重视挖掘香山文化里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等内容对于中山文学创作的重要意义,他们把香山文化里的风土人情和风俗习惯等内容,作为重要创作素材与审美形式创新的灵感源泉之一。
香山文化里的风俗习惯和风土人情,以两种叙事方式与审美方式进入中山文学创作:一种方式是中山作家大量运用“回忆体”的写作方式。回忆录、回忆性散文、回忆性的纪实文学、追忆性的诗歌、口头文学纪录、故事和回忆体的小说等,成为现当代中山文学创作的重要文体。另一种方式是中山作家纪录香山风土人情、风俗习惯和民风民谣。第一种方式是文学审美方式,第二种方式是历史纪实方式。而所谓历史纪实方式,其中也必然包含写作者的社会态度、社会情感,包含着写作者对于他所记录的生活的认识和理解。因此,尽管历史事实纪录本身不是文学创作,但它们同样具有文学性,即包含着写作者的主观态度、个人情感和审美情趣等文学因素。三十多年的中山文学作品,构成一个巨大的香山文化的风俗历史的文字纪录“博物馆”,它们以文学的审美方式,以充满感情的优美文字,反映了香山文化的现代转型过程。
二、中山文学里的香山风俗
香山文化成为中山作家的基本的文学创作精神,他们的文学创作体现了明确的香山文化意识,通过对香山文化的观察和体验,以流传于香山的民间故事、民歌和曲艺等文艺形式,纪录和描写香山风俗习惯和风土人情,构成中山文学里的香山文化篇章。尤其是在近三十多年来,以香山文化为素材,中山作家创作了数量可观的作品。其中有一定代表性的创作有:王远明主编的《香山文化》[3]系列丛书,政协中山市委员会文史委组织编写的《岐海泛舟》[4]《赤子丹心》[5],政协中山市委员会文史委组织编写的“百年中山文史系列丛书”之《咀香园传奇》[6]《香山医事》[7]《流光碎影》[8]《沙溪凉茶》[9]等,中山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组织编写的“中山与中国近代化丛书”之《孙中山传》[10]《中山人与中国近代化》[11]等,中山市沙溪镇人民政府编著的“隆都沙溪文化丛书”]之《沙溪访古问俗》[12]《沙溪饮食与沙溪凉茶》[13]等,中山市南朗镇人民政府编著的《南朗名人胜迹》[14]等,中山市文联编著的《中山人在京津唐》[15]等;个人专著方面主要有:徐文泽创作的《兴学报国情:旅日华侨吴桂显先生》[16],冯林润的《沙田絮语》[17],等等。例如,《岐海泛舟》一书中收录了有关香山历史、风俗习惯和风土人情以及民间谚语等作品:《香山建县选址“称土”考》《香山开埠》《香山县的由来》《石岐街名“从一到十”在哪里?》《关于石岐民谚的分类释义》《申明亭的历史和今天》《香山名谚遗作选辑》《古代香山人旅行轶事》等。中山籍作者冯林润以中山市往昔大沙田地区的风俗习惯、风土人情为素材进行散文创作。他以讲故事的方式,以平易、亲切的叙事风格,对以横栏镇为主体的大沙田往昔的水乡民俗禁忌、风土人情、生活习惯、婚丧嫁娶、节日风俗,以及沙田地区的生活掌故,进行了细致的叙述和描绘。他叙述的香山文化内容有些已经发生变化,有些在今天已失去作用而不复存在,它们成为中山文学呈现的历史文化古迹,在今天产生了历史意义和现实教育价值。例如,其中作者创作的“开村榕”一章,记录水上人家定居河岸的风俗。首先在村口栽下一棵大榕树,因为榕树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能够“容人”。他的《水乡民俗禁忌》一文,记录了沙田水乡50个禁忌,如扫地时禁忌由里向外,睡觉禁忌双脚向大门口,等等。他记录的“水乡锣鼓”,就有13种之多,它们是龙舟锣鼓、舞狮锣鼓、新娘锣鼓、飘色锣鼓、送米锣鼓、卖武锣鼓、功德锣鼓、告急锣、开会锣、游水陆锣鼓、游行锣、庙锣、更鼓等。他写沙田婚俗的作品有:“大妗姐”、“ 嫁妆”,直到“做外婆”和“分身家”等。 他写的沙田的农具、沙田歌谣,虽然它们在今天已经不存在了,随着生产力发展、生产方式变化,昔日的大沙田,如今早已工厂林立、乡镇企业发达,沙田的农业也以现代养殖和花卉种植为主体,因此沙田过去的农具,如今已经成为乡校博物馆的陈列品,成为当代青少年了解香山地区生产发展的教育资源,例如,他记录沙田昔日小型的笨重、粗糙而落后的农具:木犁、木铁耙、令耙、铁锄头、木拖板等;播秧育种的竹箩筐、大草席、木桶等,以及开耕中耕、收割运输脱粒、劳动雨具、小型工具、养鱼、养蚕的工具,等等。他运用沙田口头歌谣的形式而创作的新的沙田歌谣曲,是运用沙田民歌形式反映当代中山人民生活的新沙田歌谣体。例如,他的散文和故事创作以中山大沙田不同种类的地块名称命名,创作了“农业区规划”六首:沙田区、基水地、台阶地、民田区、丘陵地、围垦区。他还收集了1500多条沙田俗语,具有深刻的真理性和教育性,它们是沙田劳动人民生活经验和智慧的结晶。例如,“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苗从地发,枝由树分”,等等。这些沙田故事、沙田农具记录、沙田歌谣曲和沙田俗语等,反映了中山市沙田地区人民生活的巨大变化,尤其是反映了中山市沙田地区的生活风俗与风土人情的变迁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