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估后现代”和“反强制阐释”
对利奥塔来说，崇高美学作为艺术精神涉及到先锋派，作为时代精神涉及到后现代主义（后现代艺术）。或者不如直接说，在他的后现代崇高美学中，先锋派与后现代主义同义。与此有关的问题是，为何塞尚等从时间上来看属于现代时期的先锋艺术家被归为后现代主义？这和利奥塔对后现代主义的独特理解有关。他认为“一部作品只有首先是后现代的才能成为现代的。因此后现代主义并非被理解为处于终结阶段的现代主义，而是被理解为处于新生状态——该状态永不终止——的现代主义。”之所以有此独特理解，是由于他从崇高美学出发认为，后现代位于现代之中，在表现之中彰显出不可表现之物。[14]（130-131）
正如福柯将康德所理解的启蒙解读为一种态度或气质，利奥塔早在其《后现代状态》（1979）一书中就倾向于不将后现代理解为一个时期概念，而是理解为一种时代精神。利奥塔在该书中将后现代界定为对元叙事或宏大叙事的怀疑[15]（4），而随着他后来发展出后现代崇高美学，这种将后现代理解为一种时代精神的倾向愈发明显。在使后现代和崇高美学相结合的过程中，利奥塔将后现代界定为对现代性的重写（rewriting）。在他看来，重写并不意味着从头再来，将过去一笔勾销，因为这种在过于决绝的意志鼓动下的重写依然属于宏大叙事，只能重复现代性而非超越现代性。真正的重写意味着记录下那些在表现之中不能被表现的因素。[9]（31）为此利奥塔再次借鉴弗洛伊德对自由流动的想象力、自由联想和穿越（Durcharbeitung；working through）等精神分析概念的理解，强调不可表现之物被隐藏在对过去的偏见中，以及对未来的设定中。与这种对重写的理解相通，利奥塔认为“后现代”中的“后”（post）不能被理解为在线性时间意义上将现代扭转到一个全新方向，而应被理解为揭示在现代中被遗忘和遮蔽的东西。
作者：吴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