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严歌苓曾经说过:“我的写作,想的更多的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人性能走到极致。在非极致的环境中,人性的某些东西可能会永远隐藏。我没有写任何‘运动’,我只是关注人性本质的东西,所有的民族都可以理解,容易产生共鸣。”可以说,严歌苓在创作中更为关心的是,能否让笔下的人物在一个极致的空间中演绎一段极致的故事,从而展现出他们灵魂深处最极致的人性。严歌苓就是要在看似平静无波的生活下寻找暗藏的波涛汹涌,然后在狂风暴雨中成全那些“不平凡”的人。所以严歌苓不会去关注平凡的故事,因为“平凡”中缺少她喜欢的极致,而只有“不平凡”才能给予她扭曲变形后的快感。
关键词:极致叙事;情结;局外人;女性拯救
本文特意强调了“极致”二字,因为正如严歌苓在她的散文《一天的断想》中所说的那样,“我从童年,少年,直到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躲避做一个平凡的人”。[ 严歌苓:《一天的断想》;收入散文集《波西米亚楼》;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9]在我看来,如果要论当代作家中故事写得最好的人,那么严歌苓绝对可以名列前茅,可她的故事与现实之间永远有一种距离感,显得如此“隔膜”。就像在《小姨多鹤》里严歌苓用“文革”作为小说矛盾爆发的高潮,但“文革”与小说之间的联系何以成立,或者说为什么多鹤的身份到了“文革”时才被揭穿,这已经不是严歌苓要思考的问题了。因此我觉得严歌苓讲故事的魅力就在于,她会带你进入另一个与现实完全对立的世界,让你隔着玻璃去看里面发生的水深火热,在经过了种种极致的体验后,庆幸自己没有这么“极致的生活”。
(一)严歌苓的“极致情结”
不得不承认,《小姨多鹤》是一部非常“刺激”的小说,字里行间中充满了让人紧张到窒息的矛盾。而我认为小说中最大的矛盾就是多鹤的“隐没”与“存在”,多鹤从与村民们开始逃亡起,到进入张家成为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再到为张俭生下孩子后一家人的颠沛流离,“对于许多人来说,世上是没有多鹤这个人的,多鹤必须隐没,才能存在”。[ 严歌苓:《小姨多鹤》;作家出版社;2008-4;第176页]隐没是为了不被揭穿身份、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但也正是由于这种刻意的隐没让旁人对多鹤产生了怀疑,从而危及到了她的存在。严歌苓在“隐没”与“存在”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关系,让多鹤就像是一个钢丝上的人,无论走与不走都可能会随时坠入深渊。而小说的“刺激”之处又在于,每次当多鹤的身份快要被揭穿时,作者就会安排一个“奇妙”的情节来化险为夷。而这一次次的危机就像是已经绷到极限的弦,所有人都在等待弦断的一刻,却不知何时才能听到它断裂的声音,于是读者仿佛坐上了过山车般,尽管身体内部正在地震,但是又有一种莫名的痛快。最后严歌苓选择了“文革”作为最后一根稻草,让所有的矛盾在这样的“极致情境”中瞬间爆发,也让我们这些看故事的人大呼过瘾。
作者:刘佳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