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办公室里，愤怒的班主任撕扯着嗓子，历数他的桩桩“罪状”，愤怒的语言，如同一串串愤怒的子弹。

    办公桌旁，站着一位学生，他的妈妈，紧贴着站在他后面。

    开学两个多月来，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看见这母子俩了，都是同样的场景。我不禁认真地打量着学生：瘦高个，顶着一堆凌乱的头发，微皱的眉宇下骨碌着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像一条可怜的毛毛虫。他的妈妈身材矮胖，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生活，写满了无奈，也写满了愁绪。

   趁着课间操时间，我向班主任老师询问了这位同学的情况。他叫小文，是从益阳迁移过来的。父亲长年在外打工，母子俩租住在火车站附近，母亲白天在饭店洗碗，家庭条件异常艰苦。但这个伢子学习极不认真，晚上玩手机，经常上课睡大觉，老师们意见很大……

   我看了下他的期中考试成绩，年级326名，跟中考成绩相比，简直是一泻千里。但数学和英语还行，都在90分以上，感觉还是有基础的，人挺聪明。

   下午第二节上课的时候，我又特意关注起这个同学：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教材也没有拿出来，座位下面全是空瓶子和食品包装袋——他简直就是坐在垃圾堆上！由于我上课不许学生睡觉，他硬撑着坐在那里，眼睛微闭，嘴巴微张，头不由自主地往下探，我心里忍不住想笑。

   哎，真是一条懒惰的毛毛虫。

02    刺痛

   第一节晚自习上课不久，我将他带到办公室，让他坐在我旁边。

   “小文，今天开心吗？”我问道。

  他愣了一下，迟疑了半响，缓缓摇了摇头。

  “挨批评了呗，当然不会高兴。”我揶揄他，“可这是你自找的呀！老师为什么不批评别人，只批评你呢？看来，是你自己有问题吧？”

   “知道自己存在哪些问题吗？”我盯着他问道。

   “知道”，他轻声说道，“玩手机，上课睡觉，学习不认真。”

   “不错啊，还有自知之明嘛！”我一语双关地笑着说。

   “明明知道自己的错误，就是不去改正；明明知道违规就会挨批，还一次次触碰红线；明明知道伤自尊很难受，还一次次把自己的自尊，放在别人脚底下践踏，还顺带着捎上你妈妈。”

我越说越激动，不由加重了语气：“你妈妈上辈子欠了你的？每天辛辛苦苦洗碗，供你吃供你穿，供你的零食，提水给你洗澡，还要跟着你遭受侮辱，她哪里错了？你这儿子就这样孝敬父母的？！”

    他的头越来越低，颈椎几乎弯成九十度，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