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何尊》铭文“唯武王既克大邑商,则廷告于天,曰:余其宅兹中国,自兹乂民”(《集成释文》,6014),可知灭商之后不久,武王曾从战略的高度出发,计划将周王朝的统治中心迁到号称“天下之中”的洛邑。《逸周书•度邑》通篇所述“武王自言其所以建洛邑之意”也明白昭显这一意图。但是由于他的突然辞世及随后长达数年的东部叛乱,这个计划暂时搁浅。其时周人仍以宗周为基本政治中心。当周公于摄政第七年宣布还政成王时,原本是要贯彻武王这个政治遗愿,让亲政后的成王居洛理政。此点在当时文献中有明确记载。在《洛诰》中,周公极力劝说成王去洛邑主持元祀(亲政)大典,“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并特别强调周天子居洛理政的重要性:“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稍早的《召诰》中,召公在与成王的谈话中引用周公的话:“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时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其自时中乂”。两句大意略同,展现了当时王朝高层的普遍共识:成王亲政后应以洛邑为中心进行统治。这也就是周公还政所设想的最初方案。最早指出这一点的是唐初孔颖达。他在疏释《召诰》、《洛诰》这两篇文献时最早指出:“(成王)居洛邑是周公之意”、“周公告成王令居洛邑为治”。这个方案贯彻得如何呢?孔颖达又说:“王既受周公之诰,遂东行就居洛邑。”这个说法影响极大,长期盛行。但《洛诰》中成王在洛邑主持完亲政典礼后对周公所说“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後”一句,却令后人对这个说法感到疑惑。